很多人因為罹患照護家人而導致「照顧者憂鬱症」,來向我求診,站在我的立場,若要預防照顧者憂鬱症,或防止親子關係因照護而惡化,最佳對策就是「不要一個人獨自擔負照護工作」。 你有「想照顧父母到最後」這種想法是很了不起,然而卻會把自己逼到絕境。
為了寫作本書《好想殺死父母......》而進行的問卷調查當中,在「讓你(對父母)不滿或感到壓力的原因是什麼?」這個問題上,僅次於「父母過度干涉」(四四%)的第二高分答案是「照護父母」(三○%)。
那些正在照護父母的人,發出了如下的痛苦抱怨:
「我是在自家住宅中照護失能程度為「嚴重依賴」註(用餐、排泄、洗澡、換衣服等貼身事項上需要高度照護的狀態)的父親。父親的失智症日漸加劇,最近幾乎愈來愈少說話。而且非常健忘,同樣的事情必須重複告訴他好多次,非常煩人。這種狀態已經持續超過半年了。」
(男性,五十多歲,未婚,沒有小孩)
「我父親五十七歲時得了腦栓塞,留下嚴重的後遺症,每天都在跟死神拔河。之前我祈禱:『不管爸爸怎麼樣都好,只要能讓他活下來!』然而,實際上開始在家裡照護父親以後,發現他明明什麼都做不了,卻最會出一張嘴,頤指氣使,我對他只有一天比一天更不爽。」
(女性,二十多歲,未婚,沒有小孩)
另一方面,即使是那些雙親健康、不須照護的年輕世代,也有很多人表示對將來雙親的照護很不安。
「將來要是雙親臥床,只能由我這個獨生女來照護。這樣一來應該就無法去上班,經濟會陷入困境,似乎會被逼到絕境,必須選擇是要餓死自己,還是殺死父母,好可怕。」
(女性,二十多歲,未婚,沒有小孩)
「父母年紀也大了,最近看起來有點憂鬱的傾向,我很擔心。或許有必要住在父母家附近,一旦發生什麼事就可以盡快到父母身邊。」
(男性,四十多歲,已婚,沒有小孩)
跟過去比起來,日本人的親子關係好像變淡薄了,然而,年輕世代當中,傳統的想法依然根深柢固。
「照護年老的父母是孩子的責任。」
「照護父母是孩子最後能盡的孝心。」
也有不少人即使跟父母關係惡劣,但仍有心理準備如果將來父母需要照護,自己則必須照顧他們。
另一方面,父母的想法又是如何呢?最近,正值六十五歲以上到七十歲左右的銀髮族之間,有愈來愈多人會認為:
「不希望自己老後照顧的問題給孩子添麻煩。」
「如果需要照護,我想去住機構。」
日本內閣府 註 針對團塊世代 註(一九四七年到一九四九年間出生者)所做的意願調查當中,有四五.一%的女性、四○.三%的男性回答:「想在特別養護老人之家等機構當中接受照護。」
話是這麼說,但他們的本意並非全然如此。
「如果可以,希望由配偶或子女等家人照護自己。」
很多人心裡抱著這樣的想法,卻因為顧慮子女,無法說出心裡真實的想法。
對老人家來說,思考自己的照護問題,意味著正面面對自己的衰老與死亡。沒有一個人在想著自己過世時的事情還會覺得開心。一味抱著「樂活好死」(活
著的時候活蹦亂跳,要死的時候快快死掉)的願望,卻沒有替自己的照護做準備,就這樣漸漸老去。
至於子女這方,心裡會想著:
「要是有個萬一,必須擔負起照護父母的責任。」
然而,一旦開始思考具體內容,就會覺得很沉重。
即使心裡很清楚總有一天一定會面臨照護問題,然而現在大多數家庭當中,不論父母或子女,都一拖再拖,不願去思考具體的應對策略。
很多人因為罹患照護家人而導致「照顧者憂鬱症」,來向我求診,站在我的立場,若要預防照顧者憂鬱症,或防止親子關係因照護而惡化,最佳對策就是「不要一個人獨自擔負照護工作」。
你有「想照顧父母到最後」這種想法是很了不起,然而卻會把自己逼到絕境。
許多照顧者憂鬱症、虐待、傷害、相偕自殺等悲劇,都是導因於子女犧牲自己的生活,背負照護父母的重擔,最後在精神上被逼到絕境。
「我只能殺死爸媽了……」
悲劇就這麼發生了。
關於照護父母,如果能抱持這樣的心態──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提供照顧,剩下的就交給專業看護或養護機構,對父母跟子女來說都是求之不得。
註:
嚴重依賴:日文為「要戒護度」,此處分級為「要介護三」,等級約相當於臺灣判定失能程度的「巴氏量表」中的「嚴重依賴」。
日本內閣府:日本政府行政部門最高決策機構。
團塊世代:指日本戰後出生的第一代。該世代的人為改善生活而默默辛勤勞動,緊密聚集,支撐日本社會和經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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